他必须得知道这个呆子究竟又被何事困扰,否则心头总悬着。
“我……”傅攸宁心中踌躇,始终没敢抬眼看他。
“说吧,何事吓着你了?”
傅攸宁紧紧闭上了眼,深吸一口气,豁出去了:“你不能跟我走!”她说了她说了她说出来了!
静默。
令人尴尬的静默。
良久之后,那好听的嗓音才轻柔沉郁地缓缓道:“我没明白,再说一遍。”
梁锦棠徐徐起身,背光立在窗下,见人瞧不清他面上的喜乐。
他平静如水的徐缓声调反倒叫傅攸宁心中发毛,她颤颤地立在原地与他正面相持,咬着牙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怯阵。
“你、你不能跟我走的。你是梁锦棠啊!便是你愿为太史门鞠躬尽瘁,那也该在朝堂而不是山野!”
很好。
原来威武不屈的傅二姑娘,就是被这事惊着了。
梁锦棠对她这曲折又缓慢的思路已是脾气全无,只能暗自庆幸着,好在她尚肯坦白说出来。
那索性就摊开了说,免得她日夜挂心愧疚,随时准备扔下他自己跑路。
“我与荀韶宜早已谈妥,与齐广云也算达成共识,此事你不必焦虑,也不必有什么负担。”
梁锦棠尽力让自己耐着性子同她讲道理:“太史门如今的情况比你以为的要糟糕许多,我在青衣山能做的事情可多了。扶风梁氏在朝堂上的事自有其他更合适的人,去太史门,是我自己想好决定的。”
“这不对。你原本有你的路,不该被裹挟进我乱七八糟的人生,”傅攸宁心绪有些不稳,说着说着声音里便有些哽,“我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,可既是错的,就得改!”
“该想的不想,不该想的瞎想。我是能随意被谁裹挟的吗?”梁锦棠忽然有一丝头疼,心头有小火苗开始隐隐乱窜。
这姑娘对他很重要这半点不假,可他要去青衣山也是谋定而后动的决定。
他并非头脑一热就会横冲乱撞的人,只是他做决策从不拖泥带水,所谓三思而后行的过程比旁人花的时间要短些罢了。
“我、我哪里瞎想了……这样重大的决定,没人会做得这样突兀!你……就是一时昏头,”傅攸宁轻咬着下唇,脑中越来越乱,“梁锦棠,我要去的地方,并非你该去的地方,你这样聪明的人,不会不懂。”
她再驽钝也知面前是个多么风华璀璨的人,他就该明正堂皇地伫立在庙堂之上,挥斥方遒,意气风扬。
她虽所知不多,也料想扶风梁氏对梁锦棠该是有期许的,毕竟他是梁氏这一代里出类拔萃的子弟。
他有那个能力去往更高远更恢宏的将来,根本不必随她遁匿在乡野山间。
她不能,毁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