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的郑衍叙脚下一顿:“怎么?”
“我做饭给你吃。”
郑衍叙习惯性地眉一扬,显然在诧异,向大小姐竟然会做饭?
当然,结果证明,郑衍叙的诧异实在太有道理,向檬自告奋勇地进了厨房,厨艺简直了得——了得地差!刀工简直了得——了得地烂!
郑衍叙等在客厅里,最终只等到向檬终于沮丧地从厨房里探出个头来,讨饶地望向他:“我们还是叫外卖吧。”
郑衍叙失笑着摇摇头。进厨房一看,好家伙!才10分钟不到,厨房已乱如战场,砧板上的芹菜丁切得七零八落,洗菜池里的蔬菜洗的叶子都烂了,放进微波炉里解冻的牛排,她竟开错了微波炉的档位,牛排直接化了一半,熟了一半——
都还没开火,厨房就已经是如上惨状;若真开了火,岂不是要火烧屋顶?
最终还是得郑衍叙收拾残局:“你去客厅里等着,我来做吧。”
这回换做向檬惊讶了:“你会做饭?”
显然,郑先生从不吹牛。
换向檬坐在沙发上,望一眼开放式厨房——一切在郑衍叙的手下都显得如此井井有条,如此……完美。
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残缺的话,应该就是他真的太不爱说话了。郑衍叙终究不再是多年前的郑衍叙,当年的他也不爱说话,可那时他的沉默,只给人一种害羞、自卑的感觉,令人忍不住去怜悯。可如今,他的沉默却能给人一种压迫感,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,竟令她都隐隐的手足无措起来。
向檬四下里望望,很快锁定了电视柜里的那些cd。
“还记得我送过你一张罗伯特舒曼的碟么?”向檬扬声问。
那还是在他15岁时,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,似乎是有一次他听她弹了一首梦幻曲,那时候他和现在可不一样,带着怯问她:“你弹的是什么?”
她便送了他那张碟。
十几年过去了,他还记得那张碟吗?其实向檬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,透过缅怀过去,寻找到一丝优越感,可她确实是忍不住这么做了。
令她没想到的是,他给出的答案,比她所期待的更高:“在cd架的第二排,你找找……”
他不仅记得,还一直珍藏着……
这种感觉真的很好,向檬走向cd架的脚步,都不由自主地轻快了,她很快找到了碟,当悠扬的古典乐飘散而出,屋子里回荡着的终于不再是沉默。踏着音乐声,郑衍叙端着刚完工的蔬菜沙拉从厨房走了出来,扭头见向檬正随手翻看着cd架——
“你竟然还看韩剧?”向檬抽出一张韩剧碟,失笑地看向他。
郑衍叙脚步一顿。
有一丝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从眼中划过,方开口道:“那不是我的。”
“哦,那我帮你扔了吧。韩剧和勃拉姆斯、舒伯特摆在一块儿,太怪了。”
郑衍叙点头应允,正要往餐桌走去,下一秒却又是脚下一顿:“先过来吃饭吧,待会儿再弄那些。”
向檬正要把韩剧从cd架上收拣出来、丢进垃圾桶,闻言也没多想,把手里的东西全放回了cd架上,朝郑衍叙走去。
他负责继续做主菜,她负责拿餐具,这边厢,郑衍叙刚把黄油铺进锅中,就听见身后向檬的笑声——
向檬一手各拿着一副餐具,看着这个真不像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男人——他还真是独身惯了,餐具竟然只有两副,一副是成人大小,一副还是迷你尺寸。
“这副餐具怎么这么迷你?”
郑衍叙看着她手里那副迷你餐具。这还不都是那袁老师的杰作?嫌他做的东西分量太少,便自备了这样一副迷你餐具。说是用普通的餐具吃饭,她一口就给吃完了,用这迷你餐具则正好,每口少吃一点,就可以成功骗过自己的胃:喏!我都喂了你这么多口了,别再不满足了啊!
真是歪理一套又一套,让人不无奈都不行……
想到这里,郑衍叙嘴角一勾,差点又笑了。但这次他没再笑而不自知,而是很快意识到,成功把笑容扼杀在了摇篮里。
郑衍叙总觉得自己这个家里,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气息。这气息,令他不解。
越是未知的东西,就越能令人失控。而他,从来不喜欢失控。
于是在向檬离开后,郑衍叙静默地坐在沙发上,审视这房子审视了许久,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法——
用最快速度把餐具、韩剧……不该存在的这一切,都收进纸箱,扔了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老袁家的客厅里,又多了无数秀色可餐的外卖菜单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老袁家的冰箱上,又开始贴满各式各样的外卖电话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老袁家的门铃声一响,拉开门后看见的,永远是不辞辛劳的外卖小哥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袁爸袁妈回到家,第一眼瞧见的,不是女儿正往嘴里塞披萨,就是刚拉开一罐可乐,咕噜咕噜直往里灌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老袁家的体重秤上,因无人使用,渐渐积了一层的灰。
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在各大美食餐厅里消声觅迹了多时的袁老师,又重出江湖了——
“我要这个,这个,这个,还有这个,”袁满一边点菜,一边对对面的高登说,“我中午不能吃太多,晚上我妈还让我陪她去聚餐。”
高登看一眼站在一旁的服务生手里的点菜器——点菜器上已经点满整整了两页,这还叫不能吃太多?!